GLORY-秋名

-江湖应犹在。
我慢慢地写,慢慢地画,慢慢地进步,你要是愿意看,那就太好啦💖

和光同行

*写出一些我的迷茫,有关我们时代的一切我们都需要自己来思考

“陈独秀还是坐在那把藤椅上没有动,一下一下地捻开花生,又扔到嘴里,和刚才一样,只是动作慢了不少。

日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,有一阵风吹过,院子里的树叶沙沙地响,似乎盖过了什么声音。

也许陈独秀曾有一声叹息,只有风听到。”


第三章  惘


“仲甫先生!延年大哥,乔年哥!”王如阳敲了敲箭杆胡同九号院的门。


几天前,四个人到了北京,延年和乔年自然是去了自己的父亲家住,尽管不情不愿,但还是拗不过姨妈的请求和子美鹤年俩小孩的撒娇,只好拎包入住《新青年》编辑部。


王如阳自然是没处可去。姨夫要在上海教书,姨妈也要照顾弟弟妹妹。何况姨妈一家本就不算宽裕,王如阳自是不好意思麻烦他们,便只好骗他们说法文进修馆交了学费便包食宿让他们放心,自己拿了点姨妈塞的路费和干粮便上了路。


但到了北京,举目无亲,身无分文的王如阳便头疼起来——要姨妈给垫付学费就已经很不好意思,又怎么舍得下脸来再管他们要生活费?


还是柳言笑在下车之后看出来了王如阳的窘迫,二人一合计,便决意去会馆住一段时日——一来是便宜,二来不管办什么事或是找人都要方便些。


柳言笑手中还有点闲钱,是她在出发之前父亲交给她的。


柳言笑记得那晚,油灯里的火苗忽明忽暗,照得父亲的脸也让人看不清模样。她只觉得父亲苍老了很多,她听见他说:


“笑笑,爸爸做不了什么。咱们家不过是生活富裕点,但再怎么有钱,说到底也就是平头百姓。”


“这世道,已经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了。”


“你有志气,好,真好。我已经老了,未来到底是属于你们的,这个国家还是要靠你们这群年轻人来改变。”


“爸爸知道你要强,不想要家里的钱。但是爸爸也就这点钱能帮上你了,还是收着,嗯?”


柳言笑知道自己不能再拒绝。


那也是她父亲的拳拳赤子心,她没有理由,更没有资格拒绝。


于是她收下了,现在看来倒是很有远见。这笔钱恰好可以让她有余力做很多想做的事情,还能帮王如阳一把。


于是四个人各自安顿好,在北京的日子也算是正式开始了。


安顿好之后,王如阳决定去拜访一下仲甫先生和延年乔年,和柳言笑说了一声之后,便敲响了陈独秀家的门。


陈独秀一开门,见是王如阳,开心得不得了,脸上漾出一个大大的笑:“如阳啊!快进来快进来!”便伸手引她进来,二人在天井里坐下。


“如阳啊,我看你那篇文章了,”陈独秀还嚼着花生,声音含糊,“来一个吗?”


王如阳摆摆手,陈独秀也不强求,接着说:“写得真是好!虽说这笔力还欠点,但是真是一针见血!完全地,说出了咱们这个社会现在最深层次的问题!好!好!”陈独秀一边说,一边手也不闲着,手指头一点一点的。


“仲甫先生倒是和电视剧里一样呢,说话的时候手也得跟着动。”王如阳心里暗笑。


“如阳?如阳?这丫头……”听见陈独秀叫她,王如阳才晃过神来:“嗯?仲甫先生,怎么了?”


陈独秀故意板起脸,假装沉下声来吓唬她:“怎么别人说话都不好好听呢?这下好了,夸你白话文写得好你都没听见。”


王如阳自知理亏,连忙赔不是:“我错了我错了!!谢谢您,仲甫先生,您大人不记小人过!对了,延年哥乔年哥还有师母他们呢?”


“噢,君曼带着延年乔年他们几个去他们那个,法文进修馆啊,踩点去了。看看这个路怎么走,也顺便是带着孩子们到处玩玩。我有篇稿子还没写完,就没和他们一起去。”


“要是一起去了,估计又要吵呢。”陈独秀有句话没说出来,但二人都心有灵犀地保持了沉默。


“说起来,如阳,你去进修馆看过了吗?修的不错的。知道怎么去了吗?”陈独秀又开口问。


“去了,先生。我和言笑姐一起去的。”王如阳回答。


“去了就好,上课不迷路!北京城这胡同啊,弯弯绕绕的,难走着呢!言笑那丫头呢?”陈独秀一边说,一边一下捻一个花生扔到嘴里,熟练得很。


王如阳忍着笑回答他:“言笑姐去咖啡馆打工了,她不要家里的学费,所以就得去打工。我过几天也得去饭馆当服务员去咯,哈哈哈。”


陈独秀笑笑,点点头,表示赞许:“好,好。勤工俭学,自力更生,你们都是好样的!”


王如阳不好意思地笑笑:“仲甫先生过誉了,和延年大哥和乔年哥比起来我俩这算啥啊……”


这也是王如阳心里一直想的。


她老是觉得,自己怎么能和延年乔年他们比呢?怎么能和世炎、仲澥他们这样的少年英豪相提并论?


王如阳是新时代里最迷茫无助的那一批人。她看见那些穷苦的人就想要落泪,可赤手空拳什么都做不了。她有那么多理想那么多抱负,在这个人人熙熙攘攘为利来的社会里也总要被消磨殆尽,到最后还要不得不为现实低头,对面前无数座大山低头。终究是庸庸碌碌地过一生。


她不愿意苟同那些终日享乐的利己主义者,也不甘心就这样被同化,成为茫茫众生中最不起眼的一个。于是在新时代,她活得分外痛苦——她不想独善其身,又空有一身拳脚和一腔热血无处挥洒;社会上到处有人高喊着消费至上,精致利己主义万岁,知识也是商品,但她只想纯粹地学点什么,做最普通的劳动,去看看大家都活成什么样。


但她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,也从来没有人教她——那她到底如何追寻她所敬仰的他们的步伐?


她所在的时代,是个什么时代:和平的、腐烂的时代,许多人初心尽失的时代,追名逐利的浮躁的时代——是让那些流尽鲜血的烈士们看完会深深叹一口气的,让人心情复杂的时代。


王如阳回到了这个乱象丛生,却到处有理想主义的影子的时代,才感觉像是回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时空。


她不怕流血,不怕死。她最向往为理想献出生命。她想去做,想去践行她信奉的主\义,想跟随那些优秀的青年人的步伐窥见世间真理的一角——有人引领着她,王如阳总多多少少要有些慰藉——她还太年轻,总要有人拉一把。


“新时代是美好皮囊下腐烂的鲜花,是我张不开的嘴,是长篇大论的虚文,是他们看不见的苦难听不见的呼声——但没人能做什么,因为和平太过来之不易,不能为理想搭上无数黎民百姓的生命,不能让大多数人的安定生活陪葬——我们该是为了他们而战斗,而不是为了战斗而让他们流离失所。”


王如阳依稀记得,自己曾在日记里写过这样一段话。


而那段理想之火真正在熊熊燃烧的岁月,一切开始的地方——有她想探求的真理,有声声直抵心灵的呐喊,有大部分人眼底都亮着的火光。


新文化之火,一经点燃,就烧遍茫茫九州。


王如阳说完那句话之后,陈独秀沉默了许久。两人都没说话,心里却都澎湃汹涌。王如阳从新时代想到当下的时代,心里有太多话想要说出口、记下来。她生怕忘了,便一下站起来,和陈独秀说:


“仲甫先生,我想起还有一篇文章没写完,我先回去写了!这次来就是来拜访您一下,看您挺好的我就放心了。先生再见!”


说完便和陈独秀招了招手,见陈独秀点点头便往会馆方向一溜烟地跑没影了。


陈独秀还是坐在那把藤椅上没有动,一下一下地捻开花生,又扔到嘴里,和刚才一样,只是动作慢了不少。


日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,有一阵风吹过,院子里的树叶沙沙地响,似乎盖过了什么声音。


也许陈独秀曾有一声叹息,只有风听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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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失意;不知如何才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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